秋水有岸

搞搞cp而已

非影(1-12) 此处3w+

不好意思啊我才发现粘贴少了...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惊讶。

“你是穿越来的吧?身份证上写着你叫史精忠!”

“我没说俏如来是我真名吧。”他叹气。

在另一个城市,两房一厅一厨一卫一个大阳台,只有俏如来一个人住。每天的工作不算太繁重,回到家之后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做饭做家务,周末一个人呆在家发霉或者开车去大学城里在市图书馆一楼安安静静地看书,他自认为日子过得平淡。然而有时候太过寂寞了。后来,他在图书馆里见到了苍越孤鸣。

这个男孩子长得很高,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笑起来却是温柔的。当然了大多数时间俏如来见到他都是安静坐在自己对面桌看书。有一次两个人恰好一同走出图书馆,他看到了那个男孩子和他的同学有说有笑,男孩子回头,对自己笑了一下,自己不小心就记住了一个陌生人的笑容。

再有一次,在图书馆门口碰到了,他们聊了起来。

俏如来得知苍越孤鸣已经大四了,准备毕业。苍越孤鸣则惊讶于这个比自己大两岁长得很温柔其实就是非常温柔的人居然是个跳级王现在已经研究生毕业工作了一年了。

苍越孤鸣是外地人,他想留在这个城市工作,明明自己是一个集团的太子爷。

听到俏如来这样说时苍越孤鸣立即反驳了回去,“你好像是史家的太子爷吧。”

他们并不惊讶为什么对方会清楚自己的身份,太子爷肯定会事先掌握对手的信息,尽管只有信息没有见过面,可能见过了照片自己忘记了也不一定。

很快两个人就熟悉了对方。连苍越孤鸣的同学都说他们两人出双入对地,出入图书馆。苍越孤鸣有去实习,但只要一有空也会和兄弟们打一场篮球,或者上图书馆坐一坐,完成叔父交给自己的任务,关于家里的生意,作为太子爷不能不懂其中的道理。

苍越孤鸣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俏如来说,不如你去我家吧反正也只有我一个人。

俏如来没有跟家里人说,自己和家族对手的太子爷同居了,虽然自己是房东。

他的家很干净,苍越孤鸣搬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舒适,不想自己之前住的那间,俏如来称之为狼窝的地方。

没有什么规章,乱了俏如来会打扫,饿了俏如来会做饭,反正他实习的地方跟俏如来工作的地方很近,基本上可以一起回家,连毕业论文,俏如来都可以教他怎么写。

“学霸!”苍越孤鸣不满。

“你也不差啊。”俏如来含笑看着这个拿全额奖学金的人。

他很快就毕业了,俏如来问他为什么不去读研,苍越孤鸣摇头,做生意读研有个鬼用。然而毕业后自己开了家便利店,俏如来傻眼了。

“你的专业跟便利店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只是想开一间便利店而已。”

好吧,也算是做生意,小本生意。

前一天晚上还跟俏如来说明天你起床的时候喊我一声我要开店,第二天一早俏如来起床的时候敲了敲他的房门,没反应。洗漱完后敲了敲房门,没反应。煎了三个鸡蛋,现榨两杯豆浆,下楼买了点包子回来后俏如来直接开了他的房门掀了他被子。吃完早餐后,过去把人摇醒。听见他说就起了才出门。结果9点半的时候打电话回家那人还接了,一听就知道没醒!

风逍遥每天早上6点过来替他开了便利店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利店还做起了早餐,每天都有人排队。请了四个员工也是一早就来忙了。除了店长。店员们一般可以在8点半的时候看到副店长风逍遥被他的老板铁骕求衣拎回公司,在10点时看到店长慢悠悠地来,自己在心里感叹作为一个便利店的小员工我也是敬业到不行啊!当然了有两个店员是店长旁边大学的小师弟,过来捞一份兼职,其余两个则是苍越孤鸣的朋友。

到了周末,俏如来还要帮他顾店。很快便利店就因为有个帅哥店长两个帅哥副店长而出名,但是苍越孤鸣依然很清闲。

“苍狼你要给我发份工资真的。”俏如来十分认真地跟他说。

苍狼这个称呼,家里人这么喊,朋友们这么喊,俏如来也跟着喊。就好像别人都叫他俏如来而不是史精忠,除了他爸。

“好好好给你发。”他一挥手,翻个身继续睡。

“起床了!”俏如来掀了他的被子。

苍越孤鸣穿了个裤衩,冻醒,第一次早起。

天渐渐冷了,苍越孤鸣看着他穿上一件偏黄色的大衣,腰带收出了漂亮的腰线。

已经换季了,两个人同居也有大半年了。

苍越孤鸣习惯了俏如来对自己的照顾,家里人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家都不肯。俏如来觉得每一天叫苍越孤鸣起床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他可以十分熟练地掀开他的被子,手劲大了不少。

晚上苍越孤鸣帮他把菜端出来时,听见他的手机响。

“父亲。”

每一次他和家里人打电话,都十分的恭敬,苍越孤鸣看着,觉得他真是一个乖孩子。

挂掉电话后,俏如来的神色有点怪。

“怎么了?”

“父亲问我有对象没。”

苍越孤鸣了解,自己也是经常被长辈这么问。他不做声,用筷子尖扫开了鱼肉上的姜丝,夹了一块放进俏如来的碗里。

他想,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可是有了女朋友,对方应该不会接受自己家里还有一个房客在吧,这样,岂不是要把苍越孤鸣赶出去?

他可不想这么做。

俏如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想谈恋爱。他觉得和苍越孤鸣一起生活会有更多乐趣。

又是周末,俏如来依旧5点半起床,穿着毛毛睡衣去洗漱了一番,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然后开了苍越孤鸣的房门,麻利地掀他被子。

“快起床去开店。”

苍越孤鸣穿着单薄的长袖睡衣裤,艰难地睁开眼,翻了个身面对俏如来。

“再睡会。”

俏如来在心底奸笑,手指轻轻一勾就撩起了他的睡衣,然后将冰凉的爪子贴到他的腰上。

“俏如来你好幼稚啊!”

但是这个幼稚的人接下来几天都要加班,每天都在公司熬。早上5点40,苍越孤鸣自己在床上醒了。

他知道,俏如来有律师资格证,他所在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他在解决。

所以当俏如来给他打电话说能不能来接一下自己的时候,苍越孤鸣毫不犹豫拿了车钥匙开着他的丰田去他公司,留下一群迷茫的店员在便利店。

俏如来的脸色不太好。

“官司打完了?”苍越孤鸣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

“打完了,放假一个星期。”

他的话里带上了鼻音,苍越孤鸣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赶紧把人带上车领回家,在药箱里拿了一些感冒药让他吃。

然而感冒并没有好,反而严重了,还有点发烧。

“苍狼,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这个。”他把要盒子递过去。

如果俏如来有力气,他想自己可能会把盒子摔他脸上,“这是热感冒的药,我是风寒。”

苍越孤鸣哪懂,不过知道自己犯了错之后立刻问人问百度。

苍越孤鸣从外面买了粥回来就看到俏如来裹了一张厚被子缩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传来的狗血剧,昏昏欲睡。他摸了摸俏如来的额头,好像已经没发烧了。

“回来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要,没胃口。”

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突然变得病殃殃的,苍越孤鸣看着也心疼。他打电话给懂医理的叔父问问感冒发烧应该怎么办,按照叔父的指示买药给俏如来吃。

那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微张着嘴,估计是鼻子堵住了呼吸不了。苍越孤鸣将他抱起来,才知道这个人这么轻。把他抱回他房间,一摸床上的被子,也不是太厚,这怎么行。想了想,把人抱到自己房间里,将他的被子也抱来给他盖上,再盖上自己的被子。

第二天仍然是5点40左右醒来,苍越孤鸣一瞄床头的电子钟就默默感叹这恐怖的起床时间,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俏如来在自己怀中,两个人挤在两张大被子里。

俏如来还没醒,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没有叫醒他,苍越孤鸣轻手轻脚起床洗漱,换好了衣服,又蹲在床边看那个人的睡颜。苍越孤鸣可以说,俏如来是他看过长得最漂亮的人。

看了一会,觉得他是没那么快醒的,苍越孤鸣才出门去他的便利店。

大约7点半,苍越孤鸣提着早餐回来。俏如来已经醒了,只是在被子里不愿意动。

“为什么我会在你房间?”

苍越孤鸣一脸正气地解释。俏如来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抓着被子,一副想起不能起的样子。最后还是苍越孤鸣把他拉起来的。

在公司那几天基本上都是在熬夜,俏如来休息不好,黑眼圈也明显了许多。趴在办公桌上写材料写到睡着,结果醒来后就感冒了。他没有吃药,准确来说是没什么时间让他抽个空吃药。所以他顶着感冒上法庭,在上法庭之前特意抹上一点风油精,鼻子才没有那么堵,他也能顺利发挥,打赢了官司。老板长舒一口气,准了他一个星期的假。

“辞了吧,大不了我养你。”苍越孤鸣半开玩笑地说。

“就你的便利店?”

“我可以回苗疆。”

“我也可以回史家。”

⋯⋯是喔。苍越孤鸣都忘了他是史家的人了。

在苍越孤鸣的照顾下俏如来的病好了许多,剩下的几天,俏如来真的在考虑辞职的事。

“你怎么跟你爸说?”

“直说,大不了上你那便利店打工,你说要养我的。”他笑了。

俏如来拉着苍越孤鸣上超市买东西,主要是买床被子过冬。苍越孤鸣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嫌弃跟自己睡,俏如来差点抄起一只兔子娃娃往他脸上招呼。

结果被子还是没买,倒是去市场买了许多吃的。大病初愈的俏如来决定大展身手,做一顿大餐犒劳一下苍越孤鸣。

他绑着围裙,熟练地洗着菜,苍越孤鸣想帮忙,然而自己啥也不会,只好在门口看着。

史家三子,大儿子史精忠最优秀,二儿子去了魔世留学,三儿子也到美国深进。史艳文从来都是个大忙人,妈妈刘萱姑早逝,俏如来体谅父亲,在家里担起大哥的责任照顾两个弟弟,就此练出一手好厨艺。

鱼下锅的时候,苍越孤鸣觉得饿了许多。

俏如来爱吃鱼,苍越孤鸣是杂食基本上来者不拒,所以每次俏如来买了鱼回来他都没意见,然后扫开鱼肉表面的姜丝夹给俏如来就好了,他知道俏如来不喜欢吃姜。他还知道俏如来对菌类过敏,知道他不爱吃肉类但是喜欢吃虾和蟹一类的海鲜,一般桌上的肉都是煮给自己的。不过他很好奇既然不爱吃肉为什么烧出来的红烧肉那么棒?更甚者,这个家伙吃不得辣居然能做麻婆豆腐!

俏如来笑笑,如果有工具,他还可以做脑花。

苍越孤鸣震惊了。

其实苍越孤鸣没怎么注意,俏如来本来就是个小吃货,只是平时隐藏得比较深。要不是一次拿东西时不小心碰歪了东西,苍越孤鸣一打开他的柜子打算把东西放好,结果发现里面全是零食。那时候俏如来被他拉着,到处捏着看看肥肉藏哪儿了,结果自然是被打。当晚两个人裹着被子窝在沙发上一边看恐怖片一边吃苍越孤鸣在柜子里搜出来的零食。

“老板,你说有新人的,人呢?”修儒问。

“不知道。”

苍越孤鸣极郁闷,说好了要辞职的结果又去上班了。

等到晚上7点,苍越孤鸣准备回家时,便利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声清脆。

“来迟了,抱歉。”

来的人一身白西装,微微笑着。

苍越孤鸣愣了,“俏如来?”

“今天去辞职,顺便打了一场官司找了份工作。”

修儒缩在一边,显然是被这人的光芒刺到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副店长,心里想,打官司也能顺便也是服了您嘞。

新的工作是俏如来老师的工作室,平时工作不会太多。老师对这个唯一的弟子十分放心,听俏如来说,他可以在家里工作。

“啊不会是那个工作室吧?”修儒想起来什么。

一个专门为默苍离服务的工作室,俏如来是他的弟子自然知道工作室的存在。修儒嘛,他的老师是默苍离的好友,过去兼职会计的,明明是个医生!

苍越孤鸣也不多问,俏如来去哪里工作对于自己而言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心里希望可以离他近一点而已。

“苍狼,帮我递一下浴巾。”

“在哪里?”他在沙发上正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你坐着呢。”浴室里面的人喊。

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丝丝水汽从里面飘出来,苍越孤鸣拿着他的浴巾靠在门边递给他,一抬眼正好看到了擦干净水汽的镜子上倒映的俏如来。

里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落荒而逃。

捂着鼻子躲在房间里,苍越孤鸣脸都红了,放在床头的纸巾被他抽走了好几张赶紧塞住鼻子。居然流鼻血了真是没出息!不过俏如来的身材真是好。

晚上俏如来依旧跑到他的被窝里,大概是觉得他的被窝比较暖。

“你在紧张什么?”俏如来不解。

“没,没什么。”

虽然睡前两个人中间隔了好大的空间,然而睡着睡着,俏如来就不自觉地往他身边挪,苍越孤鸣手一搭,几乎把人锁在胸前。

半夜的时候俏如来闷醒了,黑暗里,他还是能看清苍越孤鸣的脸。这个人,有时候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候又成熟地处理家里的事,判若两人,他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苍越孤鸣。

他还发现,自己开始离不开苍越孤鸣了。

特别是临近年关,两个人都回家过年的时候。

苍越孤鸣一有空就给俏如来打电话,跟长辈出去应酬要喝酒,假装来了电话出去接而避开,实则给俏如来打电话去了。俏如来会教他怎么做才适合,不必每次都打电话,这样肯定会被长辈训。

然而长辈没有训他,只是问了一句,“小苍狼是有女朋友了吗?”

“嗯还没有。”

“你打电话的次数有点多。”竞日孤鸣火眼金睛一下指出。

苍越孤鸣不好说跟俏如来打电话,比较苗疆和史家的关系还是僵着的,尽管最近有过联系。

他想了想,承认了,反正到时候长辈问就是分手,真是机智呢。

史艳文也注意到儿子的电话有点多,而且都躲开家人接了。

“精忠,如果你交了女朋友,记得跟家里说一声。”

俏如来差点被丸子噎了一下,抬起头,虽然火锅冒出热气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但他可以想象到坐在对面的父亲现在的表情是何等的慈爱。

“嗯,我会的。”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现在在师尊的工作室工作。”他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

史艳文屈起食指在饭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起身去拿了一支红酒,然后坐在俏如来身边。二子三子不明所以,继续埋头吃饭。

俏如来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恰好电话又响了,他知道这是苍越孤鸣打来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去接电话吧,别让别人等。”

如获大赦。

“父亲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了!”

“我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苍越孤鸣很无奈,“还叫我带回家看看呢。”

历史就是这样巧合。

回到X市时,这边已经下过一场雪了。俏如来觉得自己拿钥匙的手都是抖的,抖了好一会才抖开了家门。

灯没有开,一片冰冷的气息。俏如来都不想去碰门把,用小指勾着把门给关了。行李还在手里,想伸手去开灯,不料背后一条围巾裹了上来。

“苍越孤鸣你多大了。”他笑道。

“今年24了。”他笑着答。“刚刚上来的时候就见到你在楼下,又搓手又呵气的冷成什么样。”

苍越孤鸣帮他把行李拿到房间里,俏如来首先开了暖气,站在冷暖空调前等着。

这个人是真的怕冷,苍越孤鸣看着他像个小孩子等糖果一样等着暖气,好想过去揉揉他脑袋。

他想到了自己的祖叔和叔父,都问他女朋友长什么样,那个时候俏如来的样子清晰浮现在脑海里,抹都抹不去。当时他就想,惨了,自己将一个男人记在骨子里了,不会爱上他了吧。现在看来,好像是的。不让自己怎么总是给他打电话,跨年的时候还是一起倒数的,那时候他们几乎是一起向对方说新年快乐,然后一起笑了。

对于像苍越孤鸣这种男人来说,大扫除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因为过年的缘故两个人都提前回家,这边的家里没有收拾过。于是俏如来提议来一次大扫除。

苍越孤鸣知道俏如来爱干净,想想以前自己租房的时候,东一堆衣服西一堆袜子这是很正常的。俏如来第一次上他租的房子时站在门口,看着他习惯性走出一个八卦阵轻松进了屋,自己却在门外无从下脚。

趁着出太阳暖和,俏如来一大早打算把苍越孤鸣叫醒开始收拾物品扫扫地。

“今天星期六。”他在床上无病呻吟。

“说好了要大扫除的。”

苍越孤鸣大手一捞,把坐在床上的人捞进怀里,被子一盖,睡觉。

“哪有5点把人喊醒大扫除的。”

没成想这一觉睡到9点半,俏如来迷迷糊糊起来,苍越孤鸣已经洗漱好了笑眯眯地看着在床中间发呆的人。

“好懒呀,居然睡到现在。”

机械般转过头去看他,眼里渐渐出了杀气。苍越孤鸣几乎是把他扛起来塞进卫生间洗漱,然后倚在门边,看着那人慢吞吞地拿起杯子装水,挤牙膏,慢悠悠地刷牙,动作慢得让苍越孤鸣错认为他刷着牙就睡过去了。

原来俏如来补睡一个回笼觉起来后这么可爱!苍越孤鸣摸着下巴想。

门啪一声关上了,听着声音手劲还挺大的,把他吓了一吓。虽然是可爱,脾气也挺大呢。

“苍狼,帮我拿张凳子。”

苍越孤鸣在房间里应了一声,在客厅茶几下拿了一张小木凳进了厨房。

“你是准备飞天吗?”

此时俏如来脚踩着一张凳子,踮着脚,伸长了手努力去够墙角的抽风机。因为手抬高,衣服也跟着往上提,露出腰间白皙的肌肤。

“我不够高。”

上一次踩得那一张椅子现在在苍越孤鸣房里,因为整理物品顺便擦擦柜子,先一步被借去临时充当个柜子了。那时候俏如来还说不用那张凳子也可以的。

现在看来⋯⋯

苍越孤鸣看了看手里的木凳,看了看还在努力的俏如来。

“下来吧。”

长得高还是有用的。看着苍越孤鸣轻松将抽风机的扇叶擦干净,剩了地上一张小木凳十分孤独,俏如来觉得和他住在一起还是挺好的。然后他想起了去年某个周末的洗被子事件。

那时候还是夏天,冬天的被子拿出来晒最好了,有些还得拿出来洗洗。

对于洗被子,俏如来其实是有心理阴影的。他曾经一个人洗了一条被子,因为太重差点搬不上洗衣机脱水,最后把自己累了一身汗,而且双手无力。

但是苍越孤鸣在就不一样了。

看到俏如来把一个大盆子找出来灌了水,放了洗衣粉,脱了鞋,踩上去,苍越孤鸣还笑他幼稚,结果自己还不是一起上去玩,两个人玩了一身湿。

这一次的大扫除也没什么,就是擦擦灰尘,将一些不用的东西收起来放好。家里有一个小的杂物间,两个人收拾了一番,能塞则塞。最后成功将家里收拾干净,俏如来也累瘫在沙发上,苍越孤鸣总不能瘫在小沙发里那样太难受了,只能勉强躺在靠背上方的软垫上。

俏如来一睁眼就能看到他,“你别掉下来。”

“怎么?又不能把你压死。”

“我怕你直接滚到地上。”他如实答。

苍越孤鸣一手扒着沙发背,作势要掉下来。俏如来连忙曲起腿顶着,就怕他摔下来。

然后听到他一声轻笑。

俏如来知道自己被耍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装死装了好久,直到两个人都饿了,才挣扎着准备进厨房。谁料苍越孤鸣这回真的没扶稳,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迎面砸向自己。

“你好重。”

“抱歉。”

他一侧脸,碰到了什么柔软的温热物体。俏如来愣了,苍越孤鸣反应过来之后也愣了。坐起来后两个人尴尬了好一阵。

“那什么,嗯,你想吃什么?”他背着苍越孤鸣问了一句。

“都行。”

苍越孤鸣也不敢看他,忽略了那人红红的耳尖。

俏如来以为这件事情其实就是个意外,看苍越孤鸣的样子好像也没太在意,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被亲到的那一瞬间,好像心跳得有点快。

晚上躺在同一个被窝里的时候,两个人突然有些不自在。俏如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去自己房间,连被子枕头都抱到他床上了,整个冬天都没怎么回去过自己房间,最重要的是对方并没有拒绝自己。

“俏如来,我⋯⋯”他突然有些吞吐。

这并不是苍越孤鸣平日里的作风。

犹豫了很久,才伸出手,在被子下,拉住了俏如来。

“怎么了?”

事情的进展似乎有些快,俏如来还不明所以,苍越孤鸣已经翻了个身压住了自己。

“我问你,今天我那样子,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这只是个意外。”

“那⋯⋯俏如来,我可以吻你吗?”

等等!

他的话很轻,有些没有底气,但是俏如来就是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莫名开始脸红心跳,俏如来真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烧起来。

“为什么要吻我?”他问,“我是男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吻你。”

也不等他回答,苍越孤鸣低下头去含住了他的唇,将俏如来的一声惊呼堵在了口中。舌尖很容易撬开他的嘴,也很容易勾起对方的舌。

老实说苍越孤鸣还没有谈过恋爱,接吻这种事也只是道听途说。两个吻技拙劣的人也缠绵了好一会儿。

俏如来整个脑子都是空的。

“怎么办,我喜欢上你了。”

拉着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相扣,俏如来呆呆地接受这一切,心底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拒绝的意味。

该不会自己也⋯⋯沦陷了吧。

糊里糊涂地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脑子依然一片空白,只记得昨晚被睡在隔壁的人吻了,被告白了。然后满脑子都是苍越孤鸣的一句话——

怎么办,我喜欢上你了。

对于感情的事俏如来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学生时期的室友都谈过恋爱,只有自己一个雏,以傲人的智商碾压全场,偏偏人又好相处,几乎能带着全班同学一起飞一起翱翔学海。曾经有人向他表白过,后来因为自己对对方的态度总是淡淡的,这场告白始终没有结果。那时候的史艳文知道儿子一场恋爱没谈过连大学都毕业了一个姑娘也没领回家,不知夸他乖孩子还是说些什么好。

对了,要是父亲知道自己喜欢一个男人,而且对方是苗疆的太子爷,生意上的劲敌,不知道会怎么样?俏如来想着,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承认了什么。

他们还是一样生活,苍越孤鸣没有提这件事,两个人一起去便利店,一起吃便当,一起下班回家。

苍越孤鸣还是倚在厨房门外看着他做饭。

“俏如来。”他想问,然而不知该怎样开口,喊了他的名字,那个人也应了,还回过头看他。

他不知道俏如来现在满心都是昨晚的事,发现萝卜切的一片大一片小,赶紧认真地把萝卜切了,又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怎么这么笨!”苍越孤鸣赶紧过来看看。

对于感情这件事,两个人都不好开口,一个是不会说,一个是呆。

俏如来要完成默苍离交给他的任务,苍越孤鸣脑子里好像想到了要怎样说,但不好打扰他。等到他把电脑关了,自己又忘了还说什么。

等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苍越孤鸣忍不住想要再问一次。

“俏如来。”总是这样,叫了他的名字,下一句就不知道说什么。然而只要他应了,心底也会开心。

那人好像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睡了啊?”

“没睡。”他也想睡着了,这样还能逃避这个话题。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作出决定,“你……想谈恋爱吗?”一瞬间的如释重负,接下来还要等待回应,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俏如来突然一下脸就红了,连忙转过身背对着苍越孤鸣。可是在黑暗中他又怎么能注意到自己脸红,真是傻。

苍越孤鸣感觉到他转身,心凉了一半。

“当我没说,晚安。”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怎么办,自己好像失恋了。

等等这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啊!俏如来眨眨眼。

没有人把这一切说明白,还没有人来得及表明自己的心意,昨晚的牵手和亲吻突然变成了一场闹剧,把两个人闹得心慌心乱。苍越孤鸣觉得眼睛有些涩,闭上眼,不愿再去想这件事,可是偏偏脑中一直在想着。俏如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又转过身,面向着苍越孤鸣,他看不清他的侧脸。

在心底叹了一声,自己还真是不淡定啊。睁开眼,却注意到俏如来突然紧闭的眼。

“你在看我。”

“我没有。”

他干脆也转过身,两个人面对面。俏如来悄悄抬眼,发现这人在看着自己,又闭上了眼。苍越孤鸣看得想笑,真是可爱啊。

“俏如来,我是认真的,不如你考虑一下?”伸手,替他把散在脸颊的头发拨走,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他像抚着他的至宝,不忍放手。

直至听到俏如来发出一个弱弱的音节,指尖已经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升温。

小心翼翼捧起对方的脸,俏如来半睁开眼,在苍越孤鸣眼中却是不一样的魅惑。轻轻地吻上去,两个人的气息交融,俏如来伸手搂住了苍越孤鸣。

苍越孤鸣意外地醒得很早,他想自己可能是兴奋到没睡着也不一定。稍稍侧过头就能看到俏如来的睡颜,那样安稳。不经意间,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人,喜欢看他的眼睛,喜欢看着他的笑,看着他睡着时的样子,不知何时起视线就没有在他身上离开过。

俏如来醒来,就看到这人单手撑起身体看着自己,还微微笑着。突然很想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他掐了,然后笑了。

“好啊你。”苍越孤鸣抓着他的手腕。很快两个人在床上大闹,跟被子扭成一团。

“早安。”两个人把自己从被窝里解救出来,苍越孤鸣仗着身高优势,低下头就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修儒看到老板满面春风地来上班,估计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才笑得那么痴汉。过了一会儿俏如来也跟着进了便利店,小店员觉得迎面扑来一阵春风暖得不像样。其实在便利店也没什么可做的,苍越孤鸣请这么多人完全是因为他懒,不想顾店。后来被俏如来强行纠正了生物钟整个人勤奋了不少,才辞掉了一个。这会儿四个人在店里,除了开玩笑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可以做了。

店子在前不久装修了一次,苍越孤鸣大手一挥把隔壁的铺面也买了,整一间便利店再也不是以前豆腐块一样的狭小,宽敞了许多。懂得如何偷懒的老板还划了一个区域装装文艺泡泡茶。主要是俏如来很吃这一套。

风逍遥时不时地溜出公司过来歇会,修儒有时候满课不能来,刚好和无情葬月错开时间来店里打工,另一个正式员工存在感比较低,苍越孤鸣已经选择性地无视他了。

千雪孤鸣踏进便利店的时候,风铃一阵阵地响。那时候苍越孤鸣和俏如来正在研究新买的红茶。

“苍狼啊。”

“千雪叔叔?”

千雪孤鸣的视线是落在坐在他大侄子身边的这位身上。俏如来是认识他的,他也认识俏如来。只见他一挑眉,走进那两人。

苍越孤鸣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俏如来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尽管穿的十分休闲,仍是十分正式地和千雪孤鸣握了手,正式地像礼仪教育一样。苍越孤鸣看得眼皮直跳。修儒老远就觉得气氛不太对,躲在收银台里不出来。

“史先生,好巧啊,就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家便利店里了。”

“千雪先生不也是来了吗。”俏如来面带微笑,暗暗反击。

在生意场上,千雪孤鸣跟在他叔摸爬滚打多年,为了苗疆呕心泣血,手段自然是有的。俏如来他接触过一点,奈何这孩子生性太过聪颖,总是挑苗疆的刺,还好只是在史家呆了两个月,他就去别的地方选了另一份工作了。千雪孤鸣特别记得那两个月一群姓孤鸣的受了多大的气,竞日孤鸣是老狐狸了,对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三次对弈居然一胜一负一平手,那个气呀!

当然这些事苍越孤鸣是不知道的。

两个人握着的手力度可见一斑,虽然两人面上都带着微笑,手上的较劲可是没听过。

后来两个人收回手,一个插袋,一个背着手,皮笑肉不笑地聊着天。

最尴尬的还是苍越孤鸣,一边是自己的亲叔叔,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很难做出选择去偏袒谁,只好不做声看着他俩斗智斗勇。

一直以来苍越孤鸣知道俏如来很厉害,然而在他的面前只有一个顶着比自己大两岁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个小孩子的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叔叔,坐下来喝杯茶吧。”

死小子我说了这么久才叫我喝茶是不是太没诚意了!千雪孤鸣瞪了他一眼。苍越孤鸣可无辜了,明明是你们两个聊得热火朝天,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

“对了苍狼啊,你住哪里?”

他看了看俏如来,看了看千雪孤鸣,伸手一指门外,“那儿。”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跟俏如来住在一起吧。

千雪孤鸣又不是傻,一看就知道大侄子在糊弄自己了。他咳了两声,苍越孤鸣干笑。

“那带我上去看看,我好跟你祖叔交代。”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跟你房东说一声不就可以了。”大侄子还没毕业时就跟家里人说了租房子住,他还是记得的。

房东不就在这嘛!

俏如来装作什么也听不到,捧起了茶杯吹去表面的一层热气,慢慢品了起来,优雅得很。奈何这木雕的茶几太矮,苍越孤鸣不好私底下去碰他的手请他来救场,只能用眼神了。

千雪孤鸣看着自己的大侄子跟生意劲敌眉来眼去,还是单方面的眉来眼去,看着就来气。

俏如来放下了茶杯,“是这样的千雪先生。”

千雪孤鸣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竞日孤鸣听着千雪孤鸣胡乱一通说,一直没有抓到重点。

“小千雪,你嚎完了吗?”竞日孤鸣才把手机放得靠近耳边。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然后传出千雪孤鸣沉沉的声音——苍狼和俏如来在一起了。

这次是真的听清楚了,姚金池听到了他怪异的笑声转过头去看,见他的脸色,那叫一个色彩缤纷,五颜六色最终汇成一脸苍白。

竞日孤鸣挂掉了电话,姚金池都能看到他手上的青筋暴起。

千雪孤鸣最终还是坐在俏如来家的客厅,被邀请来吃晚饭。

“叔叔,其实他人很好。”苍越孤鸣看了一眼在厨房的人。

抬手,毫不留情一巴掌就往侄子脑瓜子拍,恶狠狠道:“小兔崽子你知道多少。”

小兔崽子捂着脑袋反驳说您明明叫我苍狼不是苍兔的我才不是兔崽子。结果叔侄俩闹成一团,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比自己就大那么几岁的叔叔瞄了一眼厨房然后坐到侄子旁边好哥俩似的搭着肩膀强行将高个子按下听自己沉声讲着家族生意曾经被人无情碾压的故事。十分悲壮的故事。苍越孤鸣恍悟难怪有段时间祖叔叔的身体特别不好,原来是被气的。

“你都不知道史家人都特别阴。”

的确,生意场上史艳文碾压苗疆很多回,表面上是温文尔雅的偏偏儒公子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而且他的儿子,俏如来,完美继承。想到这里千雪孤鸣就心痛,怎么自己的乖侄子也……

“史艳文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但是叔叔你信我吧俏如来真的很好。”

俏如来看着坐在对面脸色不太好的千雪孤鸣,千雪孤鸣看着坐在对面一副乖孩子样子的俏如来,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知书达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智商与颜值齐飞,如果抛开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千雪孤鸣承认自己还是觉得这孩子挺好的。

临走的时候千雪孤鸣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苍越孤鸣的肩膀,看了一眼俏如来,意味不明。

“其实叔叔没有恶意。”

“我懂的。”

日子还是这么过,千雪孤鸣的到来也算有惊无险,只是家里面有些不好交代,苍越孤鸣也不急着要解释什么,等长辈真正问起再说吧。结果没几天就被长辈喊回家了。

天气开始回暖,潮湿的日子也跟着来。虽说是暖,俏如来每天晚上都在冷冰冰的被窝里缩着,好一会不能睡,也睡不好,感冒了许多天不见好。

苍越孤鸣不在,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了。手机记录里还存着许多通话记录,都是匆匆忙忙打过来,又匆匆忙忙挂了。俏如来听得出他很忙,但是这个男人再忙,都会给自己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便利店由他顾着,头一遭遇到有人闹事,事情还闹得比较大。工作室好像被迫卷入什么纷争,事情也多了起来。之前公司的那个老板想再次聘请自己,多次来到便利店。那人不在,所有事情都压向自己,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俏如来不敢跟苍越孤鸣说,就怕着忙着接管家族生意的那人担心自己。

第三次站在原告的位置,俏如来觉得有些头昏眼花,好在还能撑到结束。

风逍遥、无情葬月和修儒都在,一下庭就说要带他要去医院,俏如来刚想拒绝,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要不是风逍遥眼疾手快及时把人扶稳,不然从楼梯上滚下去也不一定。

自上一条短信发送后没有收到回音,苍越孤鸣开始担心起来。俏如来没有跟他抱怨过最近的事太多,反而瞒着他说一切都好。如果不是那天总是心有不安给风逍遥打了个电话核实了一下情况,恐怕自己都不会知道这人为了不让自己担心隐瞒了多少。

“他怎么样?”

“官司赢了,人进了医院。”

果然出事了。苍越孤鸣叹了一声。

“年轻人可不要经常叹气啊。”竞日孤鸣一进门就听到他的叹声。

“祖叔叔,关于分公司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这回轮到竞日孤鸣叹气了,养大了一只兔子才发现是只狼,不跟家里报备就跑到了狐狸窝。

“我老了,也拦不住你。”

“祖叔叔我记得你比千雪叔叔大几岁的吧。”苍越孤鸣无情地拆穿。

冥医和修儒在病房里,小徒弟听着师傅说——

“这就是有病硬撑的结果!”

然后借此机会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小徒弟,小徒弟连连点头说是。俏如来在旁边听都听不下去了,弱弱喊了声前辈,打断了课堂。

“你醒了?”

“醒了一阵子了。”

修儒说老板打过电话,那时候自己还没醒也没敢帮自己接。

小护士进来换了一瓶药水,俏如来看着输液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清醒。他知道自己感冒引起了低烧,可是接踵而至的工作让他不能分心去照顾自己,像上一次在公司加班加点一样,可能比那次更严重。

听修儒这么一说,本来还想瞒着苍越孤鸣的,结果人家早就知道了。

“你再睡会,养养精神。本来就休息不够,以后别再这么拼命。”冥医看了看他的病历,“你的胃炎又严重了?我去给你开点药。”

再回来的时候,俏如来已经睡了,修儒坐在门外守着。放下了药,还特点写了张便签给他,冥医吩咐了小徒弟后便走了。

可是俏如来仍然睡得不安稳。手上还输着液,针口出隐隐作痛,手臂也有轻微的麻痹感,他时而皱眉,时而喃喃,一会儿又梦醒。

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更加苍白,眼下的乌青也更明显。自从便利店惹上了麻烦后,修儒看着他一天天地疲惫。俏如来本身就是律师,三次官司都是他自己打,他们想帮忙,奈何修儒和无情葬月两个对法律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在这期间,无情葬月在搏斗中为了保护完全没有武力的修儒和因为生病武力值跌到零的俏如来光荣负伤,俏如来对此十分自责。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打开的窗,外面阳光灿烂,但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阳光照进屋里,照到自己身上。看着看着,眼皮又重了。

他好像见到了苍越孤鸣,在一片浓雾之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他就是能确定那人是苍越孤鸣。于是他往前走,然而身体重得不行,踏不出一步,叫不出一声,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走远。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四周突然陷入黑暗之中,俏如来不能辨别方向,但是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着他认为是前方的方向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了多远,就这么一直走。

似乎听到有谁再叫自己,俏如来回过头,发现身后一片光明。

他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两边都有人叫他的名字。

迷茫了,俏如来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俏如来。”

是谁在叫我?

“俏如来?”

他缓缓睁开眼,才看清了坐在旁边的人。

“⋯⋯苍狼。”

“我在。”

得知他入院后,苍越孤鸣的心就没平经过。两位长辈明显看到了他做事变得没有耐心,效率低了不少。后来苍越孤鸣逼着自己不去想俏如来,直至手上的事真正忙完。竞日孤鸣在会议上同意了开分公司,签下名字之后一抬头,连苍越孤鸣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快点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好。”突然的,鼻子有些酸。

苍越孤鸣亲亲他的额头,看着他沉沉睡去。

事情的大概经过苍越孤鸣都知道了。

伸手将他散在额前的发拨开,苍越孤鸣忍不住抚摸他的侧脸。俏如来可能是梦到了什么,蹭了蹭他的手掌,他收回手,食指戳了戳他的脸,果然那人皱了一下眉,哼哼了两声,没醒。

桌子上的胃药和便签他看到了,所以他去找了冥医。最近的事情冥医和默苍离都知道,看着徒弟一个人扛着不说累,默苍离嘴上不说,冥医知道好友怎么想,悄悄地帮着俏如来。苍越孤鸣向他道了谢。

“把俏如来带回去吧,在医院里他也没怎么休息好。”

刚刚送到医院的时候,俏如来发着高烧,打了两天的针,才算是退了烧。替他看病的医生还是冥医认识的,开药的时候,特地开了些安眠的药。可是这些药对他的作用并不大,每天睡到半夜就醒了,呆呆地看着窗外,不敢去找苍越孤鸣。有时候值班的护士经过了,他就闭上眼装睡,只为了不让别人担心。

风逍遥得令拿着苍越孤鸣的车钥匙去开车。看了看还在病床上睡着的人,苍越孤鸣帮他把病号服换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把人背起。

“以后可别再病得这么厉害了,我会怕。”侧过头,亲了亲他的唇。

俏如来睡得很沉。

“老大,你公司的事好了?”

“你听谁说的?”

“我老大啊。”他给铁骕求衣打工,这个人以实力和他强大的情报网而闻名,“这次能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吧。”

刚踏进家门时候苍越孤鸣看到自己祖叔叔的脸色都想转身就跑,最后两个人在单方面的和谐下签订了一份私人协约。苍越孤鸣在规定的时间里提前完成,竞日孤鸣虽不情愿但是协约就是这么写的也不好再插手晚辈的事,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两天的新闻和广告也有提到苗疆将要在这个城市开一家分公司,将由太子爷担任CEO。

“你那边呢?”

“都商量好了,约个时间见面谈细节就好。”

苍越孤鸣庆幸自己在大学期间认识了一个好兄弟神助攻,简直事半功倍。

房里的台灯亮着,桌子上的资料有些散乱,苍越孤鸣把俏如来抱到床上,拉过被子替他盖好,折回去他的房间。

俏如来房间有一盏橘黄色光的台灯,苍越孤鸣把灯关了,将桌上的资料一张张捡起来看,上面都是些法律条文,全是手写。惊叹于这个人的记忆力,苍越孤鸣把纸张整理好,发现最下面压着的那张纸上,写的不是法律条文。

——透明的玻璃外是喧嚣,我听不到。呼吸是冷的,将人凝固在冰雪中,举步维艰。突然间我发现真的在想念一个人,可是我不敢说出口。渺小如我。

苍越孤鸣不知道写下这几句话的时候俏如来是何等疲惫,沉思了一会儿,他把纸放到最底下压着,像从未读过它一样。

自己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又洗了个澡,他一回到这边放下了行李就往医院赶,也没来得及休息,就在病房里陪着俏如来。看了看时间,还算早,于是钻进了被窝里。

俏如来自觉地往他身边挪。

两个人睡了个天昏地暗。苍越孤鸣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他是饿醒的。这才发现自己从家里出来后飙车回来这边又去了医院守着,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

“苍狼。”

刚离开被窝,俏如来就叫住了他。好好休息过之后,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没有在医院的时候病殃殃的样子。

“不睡了?”

“饿了。”

看来也是饿醒的。

下厨这件事还得让俏如来干,苍越孤鸣除了会煮个泡面好像没什么会煮的,总不能让个病人吃泡面吧,不过他曾经在柜子里找出过许多零食,却没有在家里找到一包方便面。

穿着一双兔子棉拖,小小的灰色兔儿走起来还会一颤一颤的。身上披了一件毛茸茸的衣服,帽子上还有两个兔耳朵,他穿了一条和衣服是一套的毛茸茸裤子。苍越孤鸣看着满身兔子的俏如来打着哈欠挪到冰箱面前。

冰箱有些空,俏如来站在冰箱面前呆了好一会,才拿了几个鸡蛋。

“煮什么?”

“下鸡蛋面吃吧,明天要去买菜了。”

大概是病还没好,俏如来整个人都是呆呆的,打个打也打了好久,苍越孤鸣看不下去了,从后面抱住这个一边做夜宵一边头点点打瞌睡的人。

“俏如来。”

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耳背,俏如来缩了缩脖子。

“干嘛?”

“你这么磨蹭是想饿死我吗,嗯?”

最后苍越孤鸣还是没有吃上面,俏如来手一抖水放多了,两个人喝了碗鸡蛋汤。

两个人从市场回来的时候,俏如来还没来得及踏进厨房放下菜就被某人下令坐在沙发上啥也不许干。为了能让病人多休息,苍越少爷决定亲自下厨。俏如来一脸的不信任,刚想说还是我来吧,就被对方用唇堵住了嘴。沙发被两个人压得直往下陷,掉落在地板上的一袋小青菜,叶子被两个人的粉红泡泡压的发抖。

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渐渐环住了他的脖子,俏如来不满现状,左手滑落,扶着沙发的边缘,撑起上半身,突然反攻过去。苍越孤鸣愣了一下,这个小呆子平时被自己亲得满脸通红眼神乱飘,今天这么大胆呀。他还是很满意对方的反攻,惹了小狐狸总是会被挠的。

这是有代价的。

结果两个人忘情过头,双双滚下地。咚得一声,可响了。

俏如来是没事,苍越孤鸣自然是给他垫底的。

“没事吧?”刚刚那声响可不小。

“没。”他捂着后脑,揉了揉,其实很疼。

手机竖着屏靠在墙边,显示的是苍越孤鸣刚刚搜索出来的家庭菜式大全。

今天要学的菜式是,豆角煎鸡蛋以及蒜蓉小青菜,还有鱼头豆腐汤。素是素了点,苍越孤鸣也不会在意。只是看着这教材,图文并茂,懂是懂了,但实施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说好的理论指导实践呢!

“笨蛋,豆角不是这样切的。”俏如来不放心他会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决定去围观顺便指导一下,“不会是刚刚撞傻了吧?”

其实他还是很期待苍越孤鸣做饭给自己吃的。

“第一次嘛,体谅一下。”

俏如来像平时的他一样,倚在门边,看着他到处找小蒜头,找姜,看着他连火也没打着,不禁笑出了声。

“好笨好笨。”

本以为自己平时看着他做饭看了那么久,总能学到一点点,现在看来,自己都没有认真看他做饭而是认真看他啊。

“苍狼小弟弟,还是让哥哥来吧。”忍着笑,俏如来过去拍拍他肩膀。

苍越孤鸣眉一挑,叫谁小弟弟呢,二话不说抬起狼爪子在他脸颊掐了一下。

大概优秀的人在什么方面都是优秀的,俏如来熟练地倒油放姜放蒜,还不忘给苍越孤鸣讲解,就差着让他做笔记。

白色的汤面上撒了几颗青葱,特别好看,不过汤勺一捞,又是姜丝又是姜片的。再看看端上来的两个菜,经过大厨的加工色相还是不错的,只是豆角切的大小不一。

俏如来从汤里夹起一块姜,然后笑着看着他。这姜片啊,还带着姜丝,寸断寸连的,夹起来一大串。

“少年快看,这是你切的。”

苍越孤鸣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那双眼满满都是温柔的笑意,像和煦的阳光一样暖。

“等你学会了,以后就是你做饭给我吃了。”

“那当然。”

苍越孤鸣早早起床,换了一身西装。

在他准备着分公司的事情时,私下叫风逍遥留意了几个地段的楼盘,最终选中了离便利店不远的一栋待售办公楼。新公司刚刚站住了脚,总部也拨了些人过来帮忙。苗疆一直做的国际贸易,最近在寻求合作的机会扩大贸易领域,和铁骕求衣合作,主要还是他公司研发的安保系统,苍越孤鸣想投资,支持继续研发。另外铁骕求衣名下还有一家大超市,苗疆的产品需要一个大的平台去推广,第一个选中的就是他的超市。

今天是公司的揭牌仪式,还有各种的合作需要苍越孤鸣亲自去谈。

俏如来裹着棉被坐在床中央,睁着睡意未散的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指挥他。

“合同书桌上第一叠,下面分别是对方的公司情况铁骕求衣那家超市的详细资料以及苗疆分公司的年计划表和其他合作对象列表。”

苍越孤鸣都不记得那一堆纸是什么,这几晚两个人都在整理所需要的东西。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接手公司了吧。”苍越孤鸣长时间看着电脑眼睛酸涩得不行,闭着眼瘫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知道,你太懒了。”俏如来将一份份资料分好,然后堆放在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打好领带,蹲在床边看着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俏如来。

自从他病好后几乎每天早上都处于一种睡不够的状态,刷完牙回来一定要补一个回笼觉才有精神。当然了原因之一是和苍越孤鸣一起处理公司的事。他还曾一边笑一边用手指去戳苍越孤鸣说我可是你的生意劲敌呢,苍越孤鸣哭笑不得。

“看看。”

下巴的胡渣刮的干干净净,嘴角微扬,苍越孤鸣总是笑着看俏如来。

“很帅。”俏如来微笑,侧着倒下床,手伸出被子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苍越孤鸣还是看着他,眼神里透露着某种要求。

无辜地眨眨眼装作不知道,四目相对下,他还是投降了。最终俏如来还是撑起身,给了他一个吻。苍越孤鸣才满意。

“多大了还要人亲一下。”他躲回被子里,露出一双眼儿。

“今年二十四。”苍越孤鸣将上衣新压出来的折痕抚平,提着他的公文包,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出门去工作。

而史家的太子爷在床上赖了好久才起来去便利店。

今天的便利店要进货,俏如来拿着单子反复确认着。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袖子挽起到手肘,明明就透着一股书生气,就差了一副黑框的眼镜了。拉货来的新师傅前两次来的时候,没见过俏如来,还以为俏如来是新来的打工的学生,看着这个年轻人还以为好欺负,没料到自己听他讲生意听得晕乎乎的,结果话锋一转反被他坑了一回。

“这老板坑的很,每次进货老板都会过来看着就怕出什么差错。”修儒站在他身边小声吐槽。

“只是想谋更多的利益而已,抓住这一点要驳他也不难。”

修儒在门口目送被欺负完的送货老板离开,回头就看到俏如来接过无情葬月拿到的发票收据,熟练地打开柜台取出夹在一起的以往的收据和账目本。小店员突然副老板这样优秀的人屈就在一家小便利店实在是屈才。小声叹一口气,难怪自己的老师这么欣赏他,虽然老师也很喜欢自己啦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苍越孤鸣在揭牌仪式前和两家公司的负责人谈着合作的事,可是对方看中的不是合作而是苗疆的股份。苗疆在这里只能算一个娃娃根本比不过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本地有名企业,但是这些人知道苗疆的优势在本部,只要本部允许,分公司时时刻刻都能翻身,稳在市里经济巨头的位置。哪一家企业会希望有人和你争夺你的位置?苗疆实力不差,如果惹上了也没有好果子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所以对方委婉地描述他们的想法。苍越孤鸣不傻,他听得出这些公司的野心大到什么程度。在家里半个多月的特训让他练出商场识人心的本领,跟在竞日孤鸣身边什么样的贪婪没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他不知道。

等两家的负责人走后,苍越孤鸣一个人坐在那里,良久才拿起电话。

小时候他的父亲和祖叔叔闹翻了,竞日孤鸣身体本来就不好,一气之下离开了苗疆,等到他父亲去世,叔叔千雪孤鸣亲自把他请回来。当年的是谁对谁错没有人提,苍越孤鸣跟着两个长辈,跟着苗疆,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有时候他觉得苗疆有叔叔和祖叔叔就够了,更何况他没有竞日孤鸣那么优秀。

一直到他认识俏如来。

“精忠大哥,今天没怎么见到老板啊?”

俏如来正在吃饭,听到后抬头看修儒,只见这个娃娃脸夹着块胡萝卜,显然是靠着胡萝卜片才想起来的。

“大哥,你看,是老板。”关注着电视的无情葬月换着频道挑节目看,正好切到新闻频道,正好在播苗疆分公司的事,下一秒苍越孤鸣就出现在屏幕上被记者们采访。

他回答得游刃有余,分寸拿捏得恰当。

“好厉害啊。”

的确。俏如来听着他的回答,从中就能判断出他的十分自信,这家分公司对于苍越孤鸣而言并不是最终目的,他始终是太子爷,苍越孤鸣的目光一直都放在总部上,刚刚开始俏如来还不知道,但是苍越孤鸣从家里再次回来时,他察觉到了。

大约一个星期后,苗疆的产品在超市上架。为了增强广告的影响力,苍越孤鸣第一次接了广告。

果然上架那天,超市外的广场上人满为患,苍越孤鸣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坐着宣传,台下的姑娘大妈立刻上升为粉丝,拼命在捧场。俏如来从市场出来,知道今天苍越孤鸣做现场宣传好像还有奖品送的,突然想起凑个热闹。

茫茫人海,俏如来手里提着菜也不敢挤进去,在人群外围远远地看着台上的身影。西装是自己熨的,那人当时还说自己有多贤惠。领带是他选的,不过配的领带夹却是自己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苍越孤鸣也见到他了,向着他笑了一下,结果引来台下一片尖叫。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突然一声尖叫把俏如来吓了一吓,赶紧逃离。

还是在便利店里安逸些。

中午时候人不会太多,一般都是路过来买瓶水。

几个人就围坐在木雕茶几旁,听俏如来讲讲茶经。

天慢慢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下了雨,俏如来看了看变了的天,一瞬间出了神不知道想些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什么事要发生了。

茶话会因为下雨的缘故暂停了,不少客人进来买伞。

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地响,客人来了又走。

“今天的活动好像是搞一天的。”

是了,苍越孤鸣还在做他的宣传。

修儒见他拿出手机,已经点开了信息编辑,可迟迟没有打一个字,不知道是没想好还是怎么样。

过了会苍越孤鸣就给他发了条短信。

两只单身汪觉得受到了伤害,两个老板利用发短信虐狗了!

雨越下越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行驶过的汽车在雨天也有不避让的意思,在雨声中偶尔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车停在了店子门口旁边的那个车位上,是刚刚停的。

风铃又在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店员们还没有来得及根客人说欢迎光临,就听到他冲着柜台叫了一声——

精忠。

曾经,俏如来还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手上拿着的是公司的财务报表。如今,他就在便利店的柜台里,听着店子里放着的悠扬乐曲,对着一张又一张账单,时而抬起头,和小店员说说笑。

史艳文刚踏进便利店时,就看到俏如来在笑,像下午的阳光一样和煦。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在公司里他看到的牵强的笑。或许,自己的儿子真的不适合接管公司吧。

“父亲?”

他和父亲说过自己辞掉了之前的工作,现在在一家便利店里打工。那时候史艳文正伸手夹菜,听到他这么说时,刚刚夹起的丸子就这么掉回盘子里。

俏如来没有想过父亲会来。

史艳文穿的很正式,像是刚刚开完什么会,下楼买瓶咖啡一样。

“父亲,你怎么⋯⋯”

“正好有时间,过来来看看你。”

正好有时间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过来吗?俏如来存下疑问,不过眼神有点飘,不敢看他。

“不请我坐下吗?精忠。”

“是。”

他走出柜台,浅色的格子衬衫袖口的扣子开了,挽了一半,一条牛仔裤贴身,修了一双完美的长腿,再加上一双板鞋,十分简单。可能是刚刚一起搬货物的时候开的袖口,俏如来一边将它扣好,将挽起的袖子放下,领着史艳文坐到茶几旁,给他泡了一杯绿茶。

小老板正襟危坐,大老板随意得多。

“你瘦了,是前阵子忙,还是病了?他没有照顾好你吗?”

俏如来如实说了,在父亲面前,从小到大他似乎没有隐瞒过什么。就连苍越孤鸣,过年回家的那段时间,也支支吾吾地说了。那时候史艳文并没有表态,俏如来一直战战兢兢的。

现在看来,史艳文好像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他没有保护好你,那还跟着这小子干什么。”

内心正欣喜着家长的同意,俏如来莫名在父亲的话里读出了其他意思,“父亲我又不是女孩子。”

“要是你像仗义和存孝一样有能力自保,我自然是放心的。精忠,从小你就聪明,但是这方面确实比不过两个弟弟。”

的确,武力方面俏如来是个渣,所以他的体质也不是特别好,偏偏找的工作忙起来作息颠倒,也难怪他会有胃病。

苍越孤鸣接到电话后急急忙忙赶到工地现场,风逍遥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前几天苗疆分公司还未挂牌,苍越孤鸣想借着总部的名义买下这块地。就在几个小时前,所有的事情谈妥了,这才正式成交。那里本是一个楼盘,动工了许久也没完成,原来的老板跑了,进度一直卡在那儿。苍越孤鸣的意思是买下楼盘,然后按照原先的图纸建成小区,将其中相连的四栋楼的一层与二层改成大型超市。

“老大,你跟谁合作了?老实交代。”

他刚刚离开了总部,又向总部贷一笔款,想来竞日孤鸣也是不会同意,所以他联合了另外两家公司,其中一家是铁军卫。铁骕求衣早就认识苍越孤鸣,那时候他还特别看不起这个富二代,后来这小子自己开了便利店后他开始改观,到现在与他合作。铁军卫有自己规划好的路线,主力都在执行着,只能分一部分出来交给苍越孤鸣,所以现在论财力,两家合起来还不够买下这块地。必须再有一个第三方出手。

“这样真的可以?你叔叔他们知道后真的不会揍你?”

“要揍就揍,大不了我还手揍回去。”

在和第三家谈之前,苍越孤鸣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家里人说这件事,首先就是瞒,尽管瞒不了多久。

不过,到时候情况会变得不一样。

“真是辛苦你啊老大。”

反正现在,便利店他是分不了心去管的,只能交给俏如来。

“父亲是准备住哪?”虽然两个城市一日来回也是可以的,但这样太累人。

“我还没订酒店。”

他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父亲不会是想住自己家吧!

“今天先不去你那儿了,有个朋友还要见一见。”

俏如来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您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回到公司的苍越孤鸣本想着将资料整理一下就回家,不料有人敲了敲自己办公室的门。

“苍越先生现在有空吗?”

来的人一身正装,眉宇间藏起一股锋芒。

第二天一早苍越孤鸣起床后手忙脚乱地收拾准备去上班,俏如来被他抓着胡乱一顿亲,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走了。

苗疆什么动态其实俏如来很清楚,史家领导的中原企业的动态他也大致知道。两家在本部势均力敌一直都在较劲,但是私底下频频有其他的小动作。他有他自己的方法去了解这一切,当然苍越孤鸣也会跟自己说,统合一下意见。于是这一次史艳文来的目的他已经能猜出一二。俏如来站在阳台上看着苍越孤鸣开车出去,默默叹了一口气。

今天便利店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修儒和无情葬月都有课,之前被无视了的那位店员已经因为自己存在感太低也不干了。

但是他喜欢这种突然的忙碌。

相比起以前,这样的忙碌自己内心会觉得高兴,而不是受人控制的压抑感。

史艳文换了一套便装,在店里充当临时工。

其实就是换种方式去改善一下这种不远不近的父子关系。

这边是和谐场面,而在公司的苍越孤鸣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自从昨天和第三家的负责人见了面之后,这种压力就一直变大,压在他身上。

别人要的是速度、效率与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

可是分公司现在没有能力提高速度。

有些绝望地扶着额,苍越孤鸣现在还很焦虑。工地的进度不错,但至少还要半年才能竣工。他仔细地看着图纸,桌上还放着复印过的工地图纸方案,几乎每一张上面都有后来添上去的改动痕迹。有一点头绪他就改,将本来没有什么错的图纸硬是改得更完美。

昨天那个人已经说了,要是没有能力,他何苦要浪费这一笔钱去投资一个失败品。

对方的话狠,他苍越孤鸣只能对自己更狠。

傍晚的时候俏如来收到了他的短信,说不回家要加班,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史艳文。

“父亲,如果我想接管中原呢?”

“精忠,你有这个能力,只要你想做我不会拦你。”

不是史艳文逼着俏如来去承担,他对儿子的期望很高,然而自己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对于孩子们提出的要求只要合理,他都不会反对。可是中原,他不可能放弃,这是他的责任,史家人,必须有人站出来。二子三子还小,俏如来也知道自己是长子要继承这个位置,可是现在,他提不起热情,宁愿做一个小店长。

俏如来知道父亲有诸多难处,他体谅。

“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精忠,你是好孩子,三个孩子里我最看重的是你,父亲不希望你受到什么委屈伤害。”

心里五味杂陈的,俏如来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他才说:“我已经二十六了,该有的能力我都有,为自己考虑过,也为父亲考虑过,我知道不能逃避的事情终究要接受,所以父亲,中原,放心交给我。”

像小时候一样,史艳文慈爱地摸摸他的头。眼前的孩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娃娃了。

图纸改了一遍又一遍,苍越孤鸣看着最新的方案,叹了一口气,总算是满意了一点。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天,腿都要麻了,也算对得起这个结果。

又是临近下班时间,又有人敲自己的办公室门。苍越孤鸣很想无视掉恼人的敲门声,怕着一进来的是昨天那位,这样身上的压力肯定会再重几分。

“你不开门我就走了。”

“开开开!别走!”

一打开门就看到俏如来微笑着在门外等着,苍越孤鸣深感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

“父亲欺负你了对吧?我来帮你了。”

“你知道了啊?”

“怎么,你想瞒着我?”

“哪里敢。”

苍越孤鸣笑着答,低下头去蹭他的唇。

“这里会有人!”

“怕什么,来亲一个。”

谁说不怕的,史艳文可是跟着俏如来过来的,现在估计在哪个角落看着吧。苍越孤鸣哪还会管这些,于他而言,俏如来是他的药,再苦再累都能被他化解。这个人的笑容,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当晚,苍越孤鸣正襟危坐完全不敢松懈,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史艳文。俏如来在厨房都能感受到他二人之间这种奇异的氛围。

他有一种自己完全就是一个中间人的感觉,这边应着史艳文,那边答着苍越孤鸣。

“苍越先生。”饭前,史艳文突然开口。

“前辈叫我苍狼就好。”在这种家庭气氛满满的时候,这样的称呼真的让他压力巨大。

史艳文点点头,接受了他的意见,“那么苍狼,你觉得精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种问题,简单,亦复杂。

从一见面开始,苍越孤鸣首先留意到他的笑容,这个人的认真与糊涂都可以打动自己。无意之间,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喜欢看他对着自己笑,喜欢抱着他,喜欢亲吻他。可以一起去便利店,一起下班回家,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或者是教自己做饭,苍越孤鸣已经将他深深记住,何谓刻骨铭心,大概就是这样吧。

“前辈是希望我做出什么承诺吗。”

“并不需要。”史艳文正色道,“你的承诺不如放到公司里,答应了的事,还是想想办法尽快完成吧。”

约定好的时间一直紧逼着苍越孤鸣,他深知完成不了的结果,所以甘愿使自己忙碌。

“我的想法是可行的,只要前辈您相信我。”

他的另一个援助,史家的中原。一再地去考虑两家联合需要的条件可能的后果,苍越孤鸣担心的是总部,苗疆不会轻易放弃敌对,四十年的时间,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管是生意场上的还是两家的私人恩怨,纠纠缠缠一直分不清,还没有谁打算开口说放下,或许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联合,是放下恩怨。

“苍狼。”史艳文看着他。

面前这个青年也看着自己,一脸的认真,认真得使人对他放心。

他很固执,目的却与家族的固执相反。

信与不信,史艳文内心早有答案。

“希望你能成功。”

“前辈?”

“精忠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放心了。”他放缓了语气,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谢谢前辈!”

“还叫什么前辈,很见外啊。”

不叫前辈?苍越孤鸣想了想,试探性地叫一声,“爸?”

史艳文觉得自己的笑有点绷不住了。

俏如来心里有些忐忑,他猜想父亲会出什么样的问题去难为苍越孤鸣,公司上的或者是关于自己的?然而当他坐到餐桌前,发现了父亲嘴角挂着笑。下意识看了一眼苍越孤鸣,那人也向着自己笑。

进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快。

还没见过苍越孤鸣的时候,史艳文以为这个孩子会沿着家里人走过的道路继续往下走。过年期间俏如来的电话很多,大部分都是苍越孤鸣。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露出的笑容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回来这边之前,俏如来很认真地告诉自己,他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史艳文犹豫了。

不过在接到苍越孤鸣的电话时史艳文就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这个年轻人有他自己的考虑,在电话里简略地分析了他的想法,那个时候史艳文就觉得有必要亲自见上一面。

至于苗疆总部嘛⋯⋯

管他呢!

工地的人见到苍越孤鸣就发慌,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来催命的!每天开工前半个小时就来到工地上,板着一张脸,工人见到了也不敢偷懒,这进度十分可观。

只有俏如来心疼他。每天晚上看着他一脸疲惫倚在门边等着自己开门还坚持调戏自己,然后被撵进浴室。

“本来还是英俊潇洒的狼,回来就像在泥里打了个滚。”

苍越孤鸣再累,还是可以抓着他亲个够。

躺在床上,苍越孤鸣觉得自己复活了,俏如来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呈大字形几乎霸占了整张床的男人,还一脸等着自己躺下来的欠扁表情,真的好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啊。

“苍狼,公司现在谁来管?”

“我。”

工地和公司两地跑,虽然总部派了帮手,苍越孤鸣仍是恨不得自己有个分身来帮忙,与史艳文定下的时间所剩无几,丈人爸那个差点绷不住的笑他还记忆犹新,就怕着什么时候丈人爸一声令下,自己就得孤独终老了。

俏如来知道他忙,一半是来自父亲的压力,一半因为是苗疆总部和中原的关系似乎又僵了,竞日孤鸣已经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到现在苍越孤鸣还不敢接他祖叔叔的电话。

伸手揉了揉俏如来的脑袋,柔顺的头发被他揉得一团乱。

“放心,我还能应付。”

第二天一早苍越孤鸣像往常一样在还没睡醒的俏如来额上亲一下再去上班,家门刚刚关上,被窝里的那人快速爬起来穿衣洗漱吃早餐,打了个电话确定私下安排好的事后,出门。

先去了一趟便利店交代了今天自己有事,在修儒疑惑的目光下他自己开车,往苗疆分公司的方向开去。

公司的人并不认识俏如来,他拿出名片,说预约好了,不理会拦着他的礼貌微笑的秘书小姐,直接进了办公室,然后,反锁。秘书小姐拿着名片被堵在门口,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老板。

这个身着白色西装的人,中原集团总裁俏如来。

秘书小姐正想给老板打个电话,办公室的门开了。俏如来是个很温和的人,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气场。

“还请你不要告诉他。我会在这里等他回来。”

虽是平淡的语气,秘书小姐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好。

男人的办公桌堆放的东西有点杂乱。在俏如来的教导下苍越孤鸣和他一样有这样的强迫症,保证不再犯摆放不整洁的错误。默默帮他收拾好,从他每天回来大赦一般都表情,俏如来相信他真的忙。

桌面上有好几分废掉的合同,俏如来看了看,应该是他之前找的合作公司,其中有一份竟然是中原。

有很多事情,苍越孤鸣还不能向公司明说。俏如来今天以这个身份来到苗疆,无疑是告诉别人中原和苗疆结盟。史艳文已经放心将中原交给自己,是时候去正式面对这四十年的恩怨、改变现状的时候了。

随手一抽,抽到了一张白纸,上面有苍越孤鸣的字迹。俏如来看着他胡乱的字迹,上面有数字。他才明了,父亲到底跟他约定了什么——工地建好的时间几乎缩短了三分之一,这可能是苍越孤鸣讨价还价得来的结果,这纸上一开始写着的时间太狠了。

开了电脑,里面存了一些其他的资料。工地那边每半小时都会传来一张照片,应该是苍越孤鸣之前吩咐的。

大约中午一点,苍越孤鸣回到公司,看见自己的秘书一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秘书小姐就在他身后,她看见俏如来坐在办公椅上,一手撑着腮,一手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听到门开了,抬眼,是苍越孤鸣和震惊中的秘书小姐。

“进来。”好像这里是中原他是总裁一样。

苍越孤鸣让秘书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进了办公室后顺便带上了门,反锁。

“吃饭了吗?”俏如来继续写着,头也不抬。

“呃,没有。”

苍越孤鸣知道他生气了。

“这些策划方案我帮你写好了,照工地现在的进度,在这个时间里完成绝对可以。我不希望为了这件事你赔了你的健康,给自己留些退路。”他很认真。

苍越孤鸣走到他身边,倚着办公桌边,等着他放下笔。

“我饿了。”

“我们去吃饭。”

俏如来都饿得没力气了,苍越孤鸣搂着他,在他嘴角重重地亲了一下,被捶。

这个人甘愿陪着自己工作。他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就算再苦,也有人为自己分忧。

工地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史艳文来验收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苍越孤鸣总算是放心了。

“小子,老实说,精忠帮了你多少?”

丈人爸突然好哥俩似的搭着他的肩膀,苍越孤鸣不敢隐瞒,只好说了。

史艳文料到儿子会帮他,他认同苍越孤鸣的想法与做法,也不反对俏如来的这样做。这个年轻人很用心很拼命,并不是为了完成而完成。通过俏如来,史艳文得知苍越孤鸣所做下的准备,这个年轻人在史艳文的要求上还要加一个自我要求,趁机四处打通关系。苍越孤鸣会制造压力给他自己。

“父亲,那叔父呢?”俏如来趴在车窗边上问他。

苗疆与中原从公司成立的那一天起就处于对立的状态,但是私底下的交流也会有,关系并没有那么差。直至藏镜人的身份被曝光。藏镜人原本是苗疆总裁的得力助手,他似乎仇视着中原,特别是史艳文,两个人明里暗里斗了近四十年。后来藏镜人疼爱的女儿失踪了,他的身份突然被曝光。

那时候俏如来还在读书,知道这件事后立刻请假回家。

藏镜人被苗疆孤立了,中原的人也不愿意接纳他。失踪的女儿后来还是找到了,在史家的帮助下。他们父女俩几乎无处可去。俏如来还记得打开家门时沙发上坐着史艳文,边上坐着的是与史艳文一样面孔的藏镜人,女儿忆无心在给他搽药。他叫了他一声叔父,藏镜人别别扭扭地应了。

“罗碧在中原,相处得还算可以。”

离开苗疆之前,藏镜人被人摆了一道,差点害死了当时的苗疆当家人,也就是苍越孤鸣的父亲,灏穹孤鸣。

苍越孤鸣当然知道这件事,要说恨,自己父亲在那次留下了后遗症,不久便离世。可是他知道藏镜人是被冤枉,是他人假手。所以他会矛盾,也不想面对这件事。然而苍越孤鸣不得不面对,那是俏如来的亲叔叔,是丈人爸的亲弟弟,和俏如来一起藏镜人必然会成为自己的长辈。

这就是为什么他想发展分公司,他希望通过分公司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惜对抗苗疆总部,他要夺到掌控权。

在工地上熬了一个夏季,分公司卖掉了之前的写字楼,搬进了新的办公楼。同日,中原总裁直接发来一份合同,与苗疆正式结盟。

便利店今天放假不开门,俏如来穿着休闲装,领着修儒和无情葬月去围观,以家属的名义进了办公室喝茶。秘书还是原来的那个秘书,见到俏如来时她愣了愣。

这、这不是中原总裁嘛!

俏如来知道她为什么发愣,只是对她友好地笑了笑,大摇大摆进了苍越孤鸣的办公室。

也只有他才被允许这么做了。苍越孤鸣对他宠得吓人。

“老板,你还开便利店吗?”修儒悄悄问他。

“当然开,要赚点零花钱啊。”

“可是你都不来。”

苍越孤鸣看了看,发现俏如来去了厕所不在身边,于是装作很神秘地跟修儒说:“没事,有老板娘顾着。”

修儒一惊,老、老板娘?!

俏如来已经不在工作室工作,不过有时还是会去看看自己的老师。如今中原的事务有一部分要俏如来处理,史艳文在中原总部,做着挂名老板,管一些小事情。

今晚的酒宴由苍越孤鸣代表苗疆做东,请了分公司的全体员工,以及铁军卫的主干,一是感谢二是庆祝。还另外邀请了一些政治人物,当然他们爱来不来,苍越孤鸣只是走个形式。

俏如来回家换了套正装,他是今天晚宴的嘉宾,代表中原出席。

秘书小姐今天第二次见到他,战战兢兢地跟他打招呼。他只是点点头,没有下午见面时的微笑。对于这样的身份切换,俏如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在酒宴上,俏如来要提防别的宾客。

中原和苗疆的实力,各个商业大头都是清楚的,知道这不好得罪。不得罪,那就得为了利益去拉拢、谈合作。俏如来知道刚刚开始拒绝了苍越孤鸣的人是谁,这些人爱观形势,如今中原代表人在场,不可能不把握机会。有的已经重新和苗疆谈生意,俏如来远远看他的表情,十足的气场把那些人碾压了一遍又一遍。

“喝了多少?”做到俏如来身边,苍越孤鸣假装成谈生意的样子。

“全是葡萄汁。”他晃了晃酒杯,十分的机智,他身后还有个人专门为他倒果汁。

苍越孤鸣脸有些红了,他身边的应酬不少,多喝几杯也是意料之中的。

“我也要换成葡萄汁。”

“好像被我喝完了。”俏如来还特意碰了碰他的高脚杯,然后仰头将自己杯子里的果汁喝完,“我干了,你随意。”

苍越孤鸣觉得好笑,“那接下来呢?”

“我会假装不胜酒力。”然而自己脸都没红。

两个人坐的很近,苍越孤鸣先是看了看周围,趁着别人的视线全让安排好的人挡住了,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俏如来腾一下脸全红了。

“甜。”

苍越孤鸣打量着自己的杰作,才把杯里的酒喝完,笑着离开。在一边帮忙使眼色指挥挡人的风逍遥都看不下去了。

会场的人慢慢散了,俏如来知道他还有事,也不放心他酒驾,于是自己先去公司等他。宴会结束的时候,是风逍遥载他回公司的。

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发现灯亮着,半醉的苍越孤鸣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俏如来在等自己。那个人悠哉悠哉喝着茶,还一脸嫌弃地看着满身酒气的自己。

“小狼崽快来。”俏如来笑着说。

哟呵!还敢挑衅!

苍越孤鸣勉强还能走个直线,嘴边挂着不明其意的笑。醉酒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判断,苍越孤鸣还是很准确地一把抱起俏如来,完全不理会那人手里还有一杯茶。

“诶诶!小心烫!”他把杯子拿开。

“不是给我喝的吗?”

杯子被人拿掉放回茶几上,圆满地完成了它的使命。下一秒,俏如来就被苍越孤鸣压在沙发上,推都推不开。

“小哥哥刚刚叫我什么呀?”

借着醉酒的名义,苍越孤鸣挑起他的下巴,看着那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整个人放松了一般,把全部的重量压在俏如来身上,俏如来只能被他压着,动也动不了,只能让他胡来。

“小狼崽是准备造反吗?”

苍越孤鸣把头埋进他颈窝,低低笑着,又张嘴啃咬他的脖子。

酒气蔓延得四处都是。

而后吻上他的唇。

两个人挤在小沙发上,苍越孤鸣完全掌握着主导权,俏如来任由他掌控。

撬开他双唇,舌尖在口腔内肆虐着,有时还充满坏意地挑逗他的舌。一手解开他西装上的纽扣,慢慢摸索到衣服的缝隙,他指尖在肌肤上画着圈圈,痒痒的。

看来真是醉了,俏如来想。

秘书小姐回公司拿点东西,见老板的办公室门没关,里头灯还亮着,好奇心驱使她去看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

啪嗒。

手里的文件掉落在地。

苍越孤鸣听到声音,停下动作,慢慢撑起身,侧着脸看着门口。

看到老板那种阴恻恻的眼神,秘书小姐觉得自己职位不保了。

今天,秘书小姐三次见到了俏如来。第一次在去老板办公室的路上,俏如来穿着一身便服带了两个东看西看的小青年一路上走得从容自在铁军卫的人拦都不拦一下。第二次是在酒宴上,一身白色的西装优雅如天人。第三次,在老板的办公室内,被老板压在沙发里。

俏如来抬起身,在沙发间露出了他的脸,见到有人,瞬间红了个透。

“老板你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秘书小姐落荒而逃。

剩下办公室内迷之沉默。

兴致一下被人搅的淡了,苍越孤鸣狠狠吻了他一下,从他身上起来。

“回家吧。”

俏如来红着一张脸,任由这人赖在自己身上装作完全酒醉,结果苍越孤鸣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强行塞进车后排,俏如来趁着他晃神乘胜追击,将刚想坐起来的人扑在软软的坐垫上。

“哼哼,小狼崽看你还想造反。”

他笑着去掐他的脸,估计是想讲他搓圆摁扁,不过小指指尖擦过他的唇时被那人咬了一下。

俏如来常常和他一起打闹,两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想小孩子一样玩得疯了差点滚下床的事都有,他每一次都得抓紧机会反过去欺负苍越孤鸣,不然要被他欺负得惨了。

等到玩得累了,他可以躺在他身边,两个人可以互相看着对方。

现在,就是欺负苍越孤鸣的机会。

“小狼崽。”伏在他的耳边,又捻了自己半长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扫着他的脸。

脸上有些痒,他也不躲。苍越孤鸣一只手垂着,一只手抱着他的腰,他不敢乱动,怕着闹起来他就得撞车顶,只能让他做尽骚扰之事。

“你啊⋯⋯”

“手不要乱摸。”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他的手放在他腰上,伸到衣摆里轻轻一抽,就能撩开他里面的衬衣,抚上他的肌肤。俏如来怕痒,趴在他身上笑个不停。

他们会有热烈的亲吻,有安静的陪伴。自从遇见彼此后就在彼此的身边相陪,苍越孤鸣觉得自己有幸,能够遇见俏如来。俏如来感谢缘分,让他和苍越孤鸣走在一起。眼底里最真实的笑意,只有苍越孤鸣可以见到。

“你你你!”俏如来想起身,却被男人困在怀里。

“我怎么了。”装作很无辜地看着他。

他只顾着脸红,你你你也你了还半天还没说出一句话来,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逃!苍越孤鸣又怎会如他的愿。

“你再动,我就把你做在车里。”

这可不是说笑的,男人的反应他感受得清楚。

他的手,已经伸向皮带,就差解开扣子了。

高跟鞋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异常清晰。骤停,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动作。俏如来终于逃离的他的怀抱,在坐进驾驶座之前,他见到了一个人。

秘书小姐觉得黑白西装真的很明显。

秘书小姐今天第四次见到俏如来,而且他的衣服好像比刚刚更皱了些,头发也有些乱。

秘书小姐掩面而逃,自己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秘书小姐觉得就算老板没见到自己,自己的工作也不保了。

苍越孤鸣觉得自己今天的天运值跌到了低谷,躺在后排深刻地反省自我。

上楼时那个人一脸沉重自己走上楼梯,俏如来还以为他怎么了,结果一开家门就被他强行壁咚在门板上。

“俏如来。”

男人很认真地看着他,看得他背脊发凉,总觉得这人不做些什么事都不会罢休。事实的确如此,他凑过去含住他的唇。

俏如来一边推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回应他。但是男人的手一直没被推开,反而是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男人引着他的手。

隔着衣物还可以感受到蓄势待发的某物。俏如来惊得想收回手。

“别想逃了。”苍越孤鸣啃咬他的耳垂。

“你别……”

恋人之间总有一些事避免不了,俏如来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是自己似乎还没完全接受这件事。

“你别怕,好吗?”

他红着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苍越孤鸣在他耳边低低地笑着,一声一声都是极具魅惑的嗓音。修身的西装被男人脱下,剩下白色的衬衣,禁忌得引诱人去打破。

 

公司按照预定的轨迹平稳地发展,苍越孤鸣从办公室回到了便利店,但是俏如来却回了中原。剩下他一个人翘着个二郎腿在柜台里看苗疆的账目。

中原突发了一些事,史艳文打来电话时声音压得好低,背景音十分吵杂,俏如来知道事情严重,跟苍越孤鸣打了声招呼立刻赶回中原。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没有说,苍越孤鸣嘴上不问,私底下还是去查了。

距离他回去中原已有五天,俏如来没有接过苍越孤鸣一个电话。刚刚开始时还有信息回,但是现在,苍越孤鸣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时间标注是昨天没错,但是回复的内容绝对不是俏如来写的,他可以确定。

苗疆总部名义上还是竞日孤鸣在管,苍越孤鸣在暗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监督着整个总部的运作,也是和竞日孤鸣较劲。这几天苗疆的信息几乎被完全封锁,根本联系不上他的人。

现在他担心的是,俏如来可能出事了。是什么事,他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

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俏如来。

“俏如来你怎么了?”

一接起电话他就问,电话那头稍微沉默了一下,回答他的不是俏如来,而是——

竞日孤鸣。

“祖叔叔?”

“俏如来出车祸了。”

修儒听到他接了电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老板的脸色异常沉重,看着他挂断了电话,靠在椅背上,显然是失了神的模样。

上一次接竞日孤鸣的电话,还是他用千雪孤鸣的电话给自己打的。这一次则是俏如来的手机。他突然站起来向门口跑去,期间还碰到了椅子,

“老板你去哪里?”

“苗疆。”

苍越孤鸣不敢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竞日孤鸣的手段他见识过,虽然是自己的长辈也不得不提防,他清楚苗疆内发生过的事,没有人跟他说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所有的长辈都说自己天真善良,他担得起“苍狼”二字,就有狼兽性的一面。

他给岁无偿发私人邮件,仍然没有回复,看来苗疆方面被掌管得不漏风声。

此时的竞日孤鸣在中原的办公室里,他的对面坐着史艳文和藏镜人,三个人无声对视。藏镜人知道他俩能这样坐着坐一整天直接用眼神交流什么话也不说,所以首先发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苗疆的人可不能吃亏。”

“中原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竞日先生。”

史艳文板着脸看着对面那人一副慵懒模样的男人,他极少会生气,但这次苗疆做的过了。

“追根溯源,苗疆可是吃了大亏的。”

“那是两码事!”藏镜人听不下去。

当年是还年轻的他赌气离开了中原去苗疆,受到重用。后来史艳文接手中原,一直私下和他联系。这件事在很多年后被人有心利用,恰逢苗疆遭受打击中原势力步入顶峰,很多人将矛头对准了藏镜人。

“苗疆不打算再输一轮。”竞日孤鸣态度强硬。

但史艳文也不好对付,“中原在这件事上不会让步。”

“俏如来现在躺在医院里,还是拜你所赐。”藏镜人不像他哥,直接点出重点。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竞日孤鸣瞄了一眼包,没有接,俏如来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手机震动了很久,打进来不止一次,他知道那是苍越孤鸣,估计这孩子应该会记恨自己了。

苍越孤鸣戴着蓝牙耳机,一次一次打着竞日孤鸣的电话。这个时候的高速路车辆很少,一脚猛踩油门,他恨不得现在就到了苗疆总部。

对方一直不接电话,苍越孤鸣也不管了。手机终于有了空闲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风逍遥。

“啊终于没占线了,老大啊,你再超速我不找人帮你删罚单了啊。”就在刚才,交通局的哥们十分无奈告诉自己某位同志严重超速简直要在高速路上飞起来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

“喂喂别这样啊。”风逍遥觉得自己也很无奈,“是不是你那边出事了?你也很久没超速了。”

“是俏如来。”

他清楚自己家的人对史家什么态度,开分公司和中原合作这件事,根据千雪孤鸣的说法就是气得老人家在入院了。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想法,几十年的对立当然也不能一步打破。然而俏如来是个关键。

病房很安静,俏如来的右手还打着点滴,不知道是什么药,手背手臂麻了一片。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力的状态。

迷迷糊糊地还是醒了,发生了的事太过突然他都不敢去回想。

千雪孤鸣在自己的办公室打着瞌睡,门一下打开,听这声响很有可能是被踢开的。

“小子你吓死老子了!!!!!”

千雪孤鸣是无辜的,他刚刚差点摔到椅子底下,起来的时候差点撞到头。

来人黑了一张俊脸上来就发问,问的自然是竞日孤鸣,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叔干了什么好事坏事。

“啊?俏如来怎么了?”他自己也糊里糊涂的,“最近也没听说他回来了啊。”

苍越孤鸣愣了,看他叔的样子不像是在骗自己,当然骗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毕竟叔叔还是疼自己的。

“我记得老头子昨天说要去一趟医院的不知道他怎么了。”

平日里竞日孤鸣的确身体不好但还是能走能跑能跳能嘴炮,不过时不时地装个病,千雪孤鸣本身就是学医的,每回都能戳破那个装病偷懒的人。不过千雪孤鸣也不会阻拦他去医院做检查。

苍越孤鸣知道是哪家医院,丢下一句谢谢叔叔就溜走了。千雪孤鸣由始至终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病房外,不敢推门进去。

躺在病床上的人胸膛微微起伏着,没有任何机器,只有手背上插着针打着点滴。

苍越孤鸣还是轻轻推了门,走到病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

“……”眉头微皱,俏如来过了一会就醒了,“苍狼?你怎么来了?”

等等不是车祸吗?难道是谁拿错了剧本还一本正经地念给自己听了吗?

“你没事吧?”蹲在床边,苍越孤鸣握着他冰凉的手。

“呃,没事啊。”俏如来有点心虚,“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说你出了车祸。”

“诶?”

他刚回到这边时,这个城市正下着大雨。男人好像没有带伞的习惯,车里的伞上一次下雨时带了回家后来那边天气一直很好他也就忘记了将伞拿回车里,结果在秋雨里浇了一个透心凉。一个没注意就变成重感冒,还发了低烧。

前两天,竞日孤鸣单独约了俏如来吃饭,他带着低烧去应酬,有喝了点酒。饭吃到一半,千雪孤鸣顶着锅底一般黑的脸出现在酒店房间里,把竞日孤鸣手里的就被没收了,顺便把脸色苍白直反胃的俏如来送进医院。

苗疆就分公司的事找上了中原,不过不是竞日孤鸣,而是千雪孤鸣来谈,也就是说事情完全有余地商量。藏镜人和千雪孤鸣是好朋友,两个人出去喝了场酒回来什么事都解决了。至于叫俏如来回来完全是因为竞日孤鸣和千雪孤鸣两个长辈要见。竞日孤鸣约了史艳文吃饭,手机忘记带走。出去喝酒之前千雪孤鸣怂恿藏镜人摸走史艳文的手机给俏如来打个电话,藏镜人不肯,千雪孤鸣趁他不注意自己摸了手机装到兜里继续怂恿。藏镜人一路上都拗不过他,只能黑着脸给大侄子打电话。

他的声音比史艳文要低一点,之所以俏如来听到背景吵杂,因为那是那两人已经在喝酒的地方。

简单来说,俏如来是被他叔坑来的,他叔是被他好友坑了的,他好友又是被他叔坑了的。

“诶,小苍狼来了啊。”

门外,站了一群长辈。

藏镜人搭着千雪孤鸣的肩膀说你们赌输了哈。

“愿赌服输,竞日先生。”

“我可以反悔吗。”

长辈们在一起打赌,就赌苍越孤鸣对俏如来是不是真心,中原赢了,收购苗疆,苗疆赢了,收购中原。俏如来得知此事时他还躺在病床上,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打赌就打赌吧何必扯上公司呢。

趁着长辈们在门外优雅地争吵,苍越孤鸣抬头看了一下那瓶点滴,伸手按了床边的按钮。

“麻烦让一下。”小护士站在他们身后弱弱地说了一句。

只见小护士快速走进病房里手脚麻利拔掉了针头收走了点滴,苍越孤鸣向她说了一声谢谢,小护士小脸一红又快速走了。

抱起俏如来,苍越孤鸣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口。

“让一让。”

两位大家长停止争吵,两位小家长在一旁看好戏。

“祖叔叔,伯父,苍狼回去了。面无表情。

俏如来知道苍越孤鸣生气,很生气,生气到已经面瘫了用气场震慑别人,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临近下班时间,一辆车子停在便利店门口。修儒一看,这不是老板的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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